扶我起来我还能写

一切都会结束
故事终会落幕
即使现实狼狈
希望我的故事曾经温暖过你们
喜欢你们 每一个人

【高山原也】命硬

* 高嘉朗x刘也
* 架空向 / 天作之合 / 细水长流

* 推荐BGM:命硬——侧田

* 披荆斩棘,两百年过去我也一定要和你在一起。

* 「细嗅荆棘 || 高山原也产出站 中秋联文 20:00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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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十点整,刘也在机场里坐立难安,还有一个多小时高嘉朗的飞机就该落地了,他迫不及待想见到他。


高嘉朗是他的恋人,今年是两人交往的第二十个年头,虽然对两人来说,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纪念日,但二十这个一听就十分圆满的数字,还是让刘也对今年的周年纪念有了更多的期待。


十一点十六分,高嘉朗的消息准时传来,告诉刘也飞机已经落地,刘也眼神不住地看向出口,还没忘调侃他运气总是这么好,飞机数十年如一日的准点。出口处开始有人出来,刘也起身走过去,站立半个多小时,终于看见高嘉朗背着个大登山包,手拉着一个28寸的行李箱步伐潇洒地走出来,刘也踮脚朝他挥手,又在接触到高嘉朗的视线后不好意思地挪开眼神,努力掩饰不断上扬的嘴角。


“我回来了!”高嘉朗冲过来,行李箱拖得咵嚓响,稳稳地停在刘也面前以后,把他一把抱进怀中,旁人纷纷侧目,却丝毫不能影响陷在相见欢喜中的他俩,刘也低下头去,用力呼吸着高嘉朗颈侧好闻的香水味,那是今年年初时,刘也买给他的生日礼物,前调是黑莓的酸涩味道,不像其他花果木香型的香水那样果味浓重,反而多得是黑莓叶的淡苦味,涩意下去以后掠过月桂叶不甚明显的清新,醇厚的雪松味便会侵占鼻尖,令人沉醉。


“我好想你啊。”刘也的声音很闷,若不是熟悉他极其能忍的性子,高嘉朗甚至以为他是埋在自己肩上掉眼泪,粗糙的大手轻轻抚过刘也长长不少的发尾,带着安抚的意味揉捏过他的耳垂,高嘉朗将吻落在刘也耳侧,“我也是。”


刘也是开车来的,现在却自然地坐上副驾驶,拉好安全带以后乖巧又得意地瞅着高嘉朗看,高嘉朗的眼神里带着笑意,“我可是刚回来啊,就支使我开车,小坏蛋。”


“啥啊,恶不恶心啊还小坏蛋,三十七八的老家伙别说这些骚话行么?”刘也转头看着窗户,怕被看穿脸上的笑意,高嘉朗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,“三十七八的刘老头脸皮还是这么薄,没长进。”


“你!”


“开车开车,安全驾驶,可不准打我啊!”高嘉朗望向刘也的眼神里面裹着数不尽的爱意,就像不断从海平线开始一路泛滥过来的白色浪花,一波扑灭在岸上以后,另一波便紧随其上,一刻都不停息。


高嘉朗向来都是这样的,刘也偷看一眼他,又瞥开眼,他比去年黑了点儿,脸上长了点肉,看来有好好吃饭,反观自己,刘也摸摸脸颊,被自己的骨头硌着手,又局促地放下,最近工作太忙,他好几天没好好吃饭,也不知道高嘉朗会不会看出来。


“还摸还摸,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又瘦了是吧?”


高嘉朗语气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责备,两人异地这么多年,他最担心的就是刘也的身体,尤其是他的胃。从高中开始,刘也的饮食就很不规律,中饭晚饭吃的贼少,一到宵夜时间就胡吃海喝,美其名曰什么脑力活动太多需要补充体力,叫都叫不住,都是胡诌。加上高中那会儿大大小小的考试特别多,刘也有个坏毛病,紧张起来就吃不下东西,甚至还会想吐,胃就这么被折腾得无比脆弱,每次犯胃疼的时候,脸色都惨白,高嘉朗看着只觉得心尖上钝钝的疼。



刘也窝起身,一米七几的身高看起来也就小小一团,“那你快替我养养胃啊。”以前刘也不爱撒娇,总端着,也不知道他对自己定的是个什么样的形象,总之刚认识那会儿,看他那讲究劲儿,高嘉朗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小少爷,熟悉以后才发现,也就是个皮孩。刘也不爱吃蔬菜,每次吃早餐又偏要点蔬菜极多的炒粉,吃的时候就把胡萝卜和卷心白全挑进高嘉朗碗里时,还顺手挑走为数不多的两块牛肉,把高嘉朗气得无可奈何。


高嘉朗趁着红灯,空出手摸摸刘也的手心,“你是越大越爱撒娇了。”大概是距离带来的寂寞太厚重,每次两人见面以后,刘也都粘人的紧,高嘉朗也特喜欢,如果刘也不粘过来,他也会凑过去,戴景耀还吐槽过,说他俩就跟连体婴似的,走哪儿都贴着。


刘也闻言闷笑着不搭腔。


可不是因为喜欢嘛,刘也沉溺在高嘉朗营造出来的安心里,梦里也全是鲜明的色彩。




回到家,熟悉的熏香味袭来,门咔嚓一声关上,高嘉朗就将刘也拢进怀里,俯身捕获他的唇,从嘴角开始一路厮磨,舌头搅动出水声,在偌大安静的空间里无比清晰。

他太想刘也了,工作使然,两人每年只有这两个月还有过年的时候能见面,加起来也不到半年时间,对于总处于热恋期的两人来说,实在是太过于短暂,高嘉朗的呼吸剧烈而局促,声音发着颤,“我很想你。”他不厌其烦地说着,一点点品尝刘也嘴中柔软的触感,舔舐过他的口腔内部,恨不得将他揉进怀里,“我很想你啊。”


“嗯。”刘也抬起头,耳尖和眼角一样红,嘴唇也是红红的,眼睛里湿润的仿佛刚经过一场雨水。


“欢迎回家。”


日影西斜,却没能灭掉这一室微甜的光影。




二十周年纪念日在一周后的周五,当天,刘也出门去取专门定的蛋糕,高嘉朗也一大早便不知所踪,白天这段时间里,两人谁都没联系谁,仿佛早就约定好一般,都想着给对方一个巨大的惊喜。

回家的路上,刘也翻看起手机相片,二十年前他和高嘉朗在同一个高中,他本来就是个慢热的性子,升上高二以后只剩高嘉朗一个熟人,两人的关系相较于高一更是突飞猛进,但在一起的契机是什么,刘也其实记不太清了,喜欢的种子早就埋下,只是两人都没去在意,少年人的想法尤为天真直率,只觉得在一起就是天经地义,情绪所来,却没人去追究。


但是告白的原因,刘也却是记忆尤深。



2.

“中午班长找你啥事啊?”刘也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,一想到班长那含羞带怯跟在高嘉朗身后的样子,他心里就没来由地不舒服,纠结的手指都缠成麻花样,指甲盖泛着白,高嘉朗苦恼地抓着头发,顾左右而言他,“害,就,没啥,就找我说了点事。”


“哦......”刘也没再追问,看高嘉朗这样也是不想说,该不会是被告白了吧?虽然高嘉朗平时性子铁直,一开口能把班上女生气得冒烟,但不得不说,他风趣起来还是很招人喜欢的,尤其配上他爽朗的笑容,别说同龄人,就连令人闻风丧胆的高二级长,那个秃头的老顽固,都能被高嘉朗逗出笑容,褶子缀上眼尾的模样简直就是世间奇观,不少人都对此啧啧称奇。


即使高嘉朗没说,事情的真相依然在下午班会课以后传遍整个班,估计是班长和室友说了,她室友的男朋友又正好是刘也他们班的人,一传十十传百,到了放学的时候,全班都知道高嘉朗被女班长告白的事了,见着高嘉朗就吹口哨调侃,把高嘉朗恼得脸通红,只是他不如刘也肤色透白,并不太明显。


“告白就告白呗,还不跟我说,那你是不是要陪她吃饭去啊。”刘也坐在桌前,就跟长在椅子上了似的,不肯挪动,眼睛也不肯看高嘉朗,语气里带着冲人的酸意,高嘉朗拍着他的手臂,沉声道,“嘿!说啥呢,不都我俩一起吃的吗?那告白这事,人女孩子,脸皮薄,我也不好乱说是吧,那多没风度啊。”


“是,你最有风度,那你还抛下人家和我吃饭。”刘也嘟嘟哝哝,高嘉朗也没听清,拽着他就要往出走,谁知刘也忽然爆发,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的劲,直接甩开他的手,“要吃你自己吃去。”


高嘉朗皱眉看着他,“不是刘也你干嘛啊?那你不吃饭能行吗?你今天体育课跑步差点晕倒,校医说你低血糖还营养不良的话你听没听啊,你在这跟我拧巴啥呢?早上不还答应得好好的吗?”


那是因为早上还没人跟你告白。


刘也避开高嘉朗又一次伸过来的手,“你有病吧?不跟你女朋友吃饭来跟我吃饭。”


“啊?”这下轮到高嘉朗懵圈了,他观察着刘也的神色,发现他也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,“啥女朋友啊?”


刘也深深地吸一口气,缓慢吐出,似乎并不想多说几遍,“班长啊,她不是都跟你告白了吗?”


高嘉朗这下是懂了,误会,全都是误会,他叹出一口大气,戳着刘也的太阳穴就是一顿怼,“那你咋不问问我同没同意呢?刘也你这人就是想当然,想着啥了就自己疯狂发散,把自己整得怪难受也不跟我说明白,得亏你哥我机智,来,我给你捋明白咯,班长找我告白,我没答应。”


刘也忽然安下心来,总算愿意抬头看着高嘉朗的眼神,被他眼里泛着的无奈笑意晃得耳根滚烫,匆匆撇开眼神,状似不在意地应道,“噢,那我误会了。”


“误会大了!”高嘉朗搭在他肩膀上,不容他挣脱,“为了补偿我,你今天必须得陪我吃饭,咱吃十块钱的窗去,不准去七块钱那儿打两份茄子凑数。”


经过这么个小插曲,两人晚自修以后在回宿舍的路上又说起这事,刘也追着要问高嘉朗细节,把高嘉朗问的面红耳赤,百般无奈之下复述了一遍班长那些充满粉红泡泡的告白话,还千叮万嘱刘也不要说出去。


“真好啊。”刘也感叹完,却发现自己最终也没什么可以说的,渐渐便放慢了脚步,落在高嘉朗身后,眼神开始陡然变得落寞,手腕上挂着的水瓶挂带擦过表皮传来火辣辣的疼痛。“真好......”


刘也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点羡慕女班长能向高嘉朗告白,他站定在原地,高嘉朗走路的时候喜欢随意晃动手臂,摆在身侧十足的玩世不恭,刘也追上去几步,盯着高嘉朗宽大的手心,轻轻将手放进去,高嘉朗下意识地收拢,正好裹住刘也的手,刘也看着水泥地,高嘉朗则目视前方,谁也没说话。



3.

“我回来了——”刘也没得到回复,猜想高嘉朗应该还在外面,指针爬到晚上七点整,听到钥匙声,刘也回过他,眸子又黑又亮,高嘉朗风尘仆仆地进来,带着热风,伸手迫不及待地向刘也讨要一个拥抱,回身的瞬间,屋内的灯被关闭,室内陷入一片漆黑。


“高嘉朗。”刘也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,就像晚风一样温和,高嘉朗忆起学生时期,每一个晚修结束后的夜晚,都是这么一个清爽舒适的声音陪自己度过的。而在高三紧张的最后一个月,他和刘也两人也一起试过躲到阳台背书,但自己总会听着他的声音走神,然后忍不住借着月色的昏暗,偷偷在他唇上浅尝辄止,只隔着一扇能洞穿一切的玻璃门,室友们都睡得正香,年少青涩的爱意似露未露,隐秘的刺激感让无数个阳台的亲吻都变得弥足珍贵。


“二十周年快乐。”蛋糕是照片定制的,上面是两人毕业时特意在林荫道上拍的背影,一前一后,影子的手牵在一起,两人背着一黑一白的同款书包,还是他俩在高二春游前一起去商场买回来的,结果春游当天被一顿嘲笑,班上的人脸上全是揶揄的神色,调侃他俩孟不离焦的模样像极了刚在一起的热恋小情侣。那时候刘也和高嘉朗谁都没反驳,只相视一笑,心里暗自赞同,可不是嘛,毕竟刚确定关系呢。



在第一次牵手那晚,寝室熄灯后,刘也在床上辗转反侧,床板晃得吱呀作响却怎么也睡不着,睡在下铺的高嘉朗被吵得受不了了,踩着床撩开刘也的蚊帐,“睡不着就下来,我有话和你说。”


他鲜少用这么霸道的语气,一时之间将刘也给震住了,一分钟后,两人挤在狭小的单人床上,刘也小声地问道,“你想说啥。”


高嘉朗把问题反抛回去,“你又想说啥。”


刘也是焦躁的,情绪盘旋在心底就是冲不出来,但他也不知道阻挡在前的是什么铜墙铁壁,让他感到慌乱,难受,甚至大脑像是要停止运转。


“刚刚,你为什么没松手啊。”刘也屏住呼吸,眼睛都不敢眨,心脏在狂跳。


“不知道,就是不想松开。”高嘉朗没有去细想过原因,刘也的手并不柔软,骨节分明手指修长,只是手腕比大多数男孩子纤细,手上也没什么茧子,和自己手心的粗糙截然不同。“我一开始被吓到了,但是,觉得握住挺舒服的,就没放。”


他一贯活得恣意潇洒,


高嘉朗无意识地挠着耳朵,不喜欢被困在这种懵懂的状态里,他索性将手伸出被子,再一次握住刘也的手,刘也的心疯狂跳动,吞咽的声音被无限放大,咕噜一声,听得让人整张脸都在发烫。刘也将腿藏进被子里,悄悄蜷缩起来,声音细如蚊呐,“我可能,有点喜欢你。”


“我不是可能,我就是喜欢你。”高嘉朗无比认真,就像是终于有人替他指出来一条明路,喜欢两个字出口时,高嘉朗脑子里的睡意尽数散去,当即恍然大悟,他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入刘也的手中,成为十指紧握的状态,肩膀靠上刘也,“今天班长给我告白的时候,我第一个就是不想让你知道,怕你误会,怕你不开心,你说我俩高一高二到现在,好了这么久,我怎么才反应过来呢。”


就是那晚上,刘也充分认识到高嘉朗真是个话痨,絮絮叨叨在自己耳边说着各种各样的早知道,分析着这一年多来的心路历程,刘也在睡着之前只剩下唯一的想法。


今天牵住了高嘉朗的手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。



看着熟悉的照片,高嘉朗眼眶泛红,他在哭这件事上又向来不是个能忍的人,一个低头掏东西的空当,眼泪就砸在刘也的手背上。


“哭啥啊。”刘也擦着他脸上的湿润,鼻子发酸,二十年,对于人生的来说不过是一瞬,但是携手一步一脚印地走过,才知道这不是一个“一瞬”就可以轻易概括过的,它是如此的轻缓漫长,真挚充实。


高嘉朗拿出来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,刘也喉头微动,尽管在高嘉朗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,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测,但当亲眼看到那个闪着亮光的指环时,他心里依然升腾起波涛汹涌的感动,高嘉朗还是这么有仪式感,他选择在二十年这个最好的时间点,给出一个终生的承诺。


“刘也,我们结婚好不好。”高嘉朗没有单膝跪地,他执起刘也的手,眼神中的热切落在他眼底,第无数次烧开刘也心底的温水,叫嚣着不顾一切的我愿意。刘也拿起一个戒指,男士对戒的样式普通,只镂着一圈简单的雕花,拉过高嘉朗的手,套在他的无名指上。


“好。”



4.

毕业前夕,高嘉朗和刘也谈过一次话,他父母是希望他出省的,去一个新的地方闯荡,和刘也父母的想法恰恰相反,那天是最后一节晚自修,高嘉朗带着刘也跑上七楼的地理室,灯也不敢开,只有低低的谈话声在黑暗中晕开,


“刘也,你说我要不要出省?”


“你要是觉得对你自己好,你就出。”刘也更喜欢留在省内,他也有心仪的大学,也已经确定了目标,但他也知道,高嘉朗是想出省的,他喜欢的那个专业,在省内的几所大学里都算不上突出,出省对高嘉朗来说显然是更好的选择,班主任也在班会上特意提点过,出省的利绝对大于弊。

但出省意味着异地,他们这段感情本就困难重重,远距离更是在这之上又平添几分不安,刘也倾身过去,轻轻将高嘉朗的头揽过来,让他整个靠在自己怀里,好让他浸入寒气的内心能温暖一些,“你比我更不安吧,高嘉朗。”


“但是你只要做自己的选择就好,相信我,也相信你。”


最终,高嘉朗还是选择出省,他的成绩向来不错,报考他喜欢的专业绰绰有余,那所大学的所在地和本地差了四个小时的飞机,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。出发那天,高嘉朗没让父母送自己,也没让刘也送,他特别讨厌离别,心里发酸的感觉搅得人脑袋发胀,眼泪只会不受控制。谁知当他一个人拎着行李托运完以后,却在出口那儿看到满头大汗的刘也,头发湿哒哒地耷下来,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,他冲过来的时候,高嘉朗已经伸出双臂准备好了,直接把他接了个满怀,刘也的声音模糊不清,带着厚重的鼻音,“一路平安。”


他还有很多话想说,但比起那些以后说都还来得及的长篇大论,尽可能延长拥抱的时间似乎更加重要,高嘉朗轻拍着刘也的背,紧紧贴着他的耳侧,“刘也,刘也......”


所有的喜欢都融在这两声轻唤中,刘也再次抬头时,鼻头红彤彤的,看起来有些可怜,高嘉朗捏着他的鼻尖,在他同样通红的眼睛上亲了亲,拉着他的手往安检那边走,路上收获不少人惊奇的目光,高嘉朗也毫不在意。


“吃饭好好吃知道吗,别以为我离得远就管不了你,前几天我和戴戴加了微信,听说你俩一个专业,我让他盯紧你了。你那专业听说累的要命,整不来就别硬整,知道你拼命,但你也心疼心疼自己,凡事有个度,想找我就找,你就是纯打个电话给我听你呼吸声我也乐意。”


高嘉朗滔滔不绝,很多话他说过无数次,却还是想说,话里蕴含的温柔在多次传递下并不令人感到厌烦,反而滋味愈加醇厚,对刘也来说,就像吃下一口奶油,奶香味溢满唇齿之间,一路甜至心底。刘也抽了抽鼻子,高嘉朗转过身来,身后事安检的长队,他再一次用力抱紧刘也,“我先走了。”


“嗯。”


刘也站在后面,看着高嘉朗步入人群,背影消失在安检门后,走出机场外,刘也忽然觉得无比寂寞,他抬头,拍下来一张天空给高嘉朗,跟他说今天天气很好,祝他一路平安,没多久高嘉朗就回了信息,似乎是已经到达了登机口,图片上是同样湛蓝的天空。


——你看,我俩看的天空还是同一个,挺好挺好。


看着挺好挺好那四个字,刘也都能想象出高嘉朗摇头晃脑的模样,不禁失笑,“大傻子。”



5.

是夜,高嘉朗在趴在刘也身上卖力耕耘着,背上手上全是汗水,刘也雾蒙蒙的眼睛里抓不清他的模样,索性闭上眼,手抓在高嘉朗的手臂上,无名指上是漂亮的白金戒指,和高嘉朗手上的正好凑成一对。纪念日的夜晚正是应该放纵的时光,高嘉朗换了各种姿势,直到刘也被折腾得腰肢发软,意识模糊到字不成句时,高嘉朗才放过他。


“啥时候的机票来着?”刘也低声问道,浴池里的水温度刚刚好,他懒洋洋地靠在高嘉朗胸前,水没至耳垂,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起一圈涟漪,高嘉朗替他按摩着四肢。


在回来前的一个月,高嘉朗就提出今年假期出国旅游的想法,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海外旅游过的刘也自然是欣然答应,高嘉朗定在一个他朋友留学的城市,要坐十五个小时的飞机,高嘉朗大手一挥直接买了公务舱,打算享受到底。


“下周二的,酒店我让朋友定好了,在市中心,离商场啥的都很近,地铁站就在楼下,去哪儿都方便。”高嘉朗埋在刘也的肩窝,在他耳边嘿嘿嘿地傻笑。


高嘉朗大学期间出国交换过一年,简单的交流难不到他,只是不知道他怎么突发奇想要出国酷游,以往都是在家里腻歪两个月,刘也心下好奇,便问出了口,“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国玩?你交换那会儿不是还说国外无聊的要死吗?”


“你真想听原因?”高嘉朗一贯爱卖关子,刘也泼他一脸的水,催促他赶快说,“不说我就睡了。”说完还作势要起身擦干身子,高嘉朗连忙握住他的手,按在身前,“别别别,我说我说,我就是想尝试一下能在国外一睁眼就看到你的感觉。”



高嘉朗没说过,他特别喜欢醒来时就能看到刘也的那种幸福感,大学交换的那一年,对高嘉朗来说格外煎熬,人生地不熟,去的又是个人烟稀少的城市,每天的生活就像被按下静音键,一年到头最吵闹的还是入冬前的那一场冰雹,整个城市寂静又无趣,上课的时候也大多是各干各的,基本上一放学,高嘉朗就会回到宿舍里,靠着忙碌来消磨时间,最多就是泡在健身房里,再没有更多的室外活动,也导致他和中国人的圈子格格不入。


“傻。”刘也拍起几道水花,那个时候两人隔着时差,临近期末的时候更是忙碌到脚不点地,经常只有在周末时才会猛然想起,似乎已经太久没和对方聊天了,那段时间刘也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个男朋友,一个人过的时间长了,就容易恍惚,那种别人口中谈恋爱的充实感,刘也体会到的并不多,更多的是睡前思绪疯长,空虚像野草一般占领他本就不多安稳的梦境。


之后也许是时间长了,两人找到了平衡点,相处模式也逐渐宽心不少,聊天的内容从一开始流水账,变成后面的没话找话,还有互相对骂着让对方不准熬夜,结果一起在图书馆里连麦熬了一宿的趣事,这些事情在毕业后想起来,都显得特别神奇,再去翻看聊天记录时,刘也还能看到有段时间自己特别热衷于做表情包,逼着高嘉朗拍了数十张的自拍,全被做成表情包,现在都还在使用,每次高嘉朗看了都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,有趣极了。



到国外的第一天,由于时差,刘也难得睡到十点还没起,高嘉朗撑起半个身子,被惊动的刘也皱着眉,鸡窝似的脑袋往热源处钻了钻,过长的刘海蒙在眼前,高嘉朗替他拨开,面色柔和。以前高中的时候,为了能看到刘也刚睡醒的样子,高嘉朗会偷偷把闹钟调快十分钟,刘也至今不知情,还以为高嘉朗生物钟这么好,可以每次都提前十分钟起床。其实不然,高嘉朗只是喜欢刘也被晃醒时,迷糊又柔软的侧脸,眼睛迷迷瞪瞪的,抓不住焦点的懵懂样每一次都能击中高嘉朗的内心。


“你怎么......又比我醒得早。”刘也迷糊转醒,对上高嘉朗熟悉的凝望,实在想不通他的生物钟怎么就这么准,连时差都打败不了,高嘉朗闻言嘴角翘起,整个人压在他身上,被子卷起来把两人笼罩在一块,“早起的人可以多要一个早安吻吗?”


“不可以。”刘也的笑声黏黏糊糊,手推拒两下便直接环住高嘉朗的脖子,罢了罢了,自家男朋友,宠着就完事了。



6.

临近大学毕业,又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高嘉朗和刘也面前,工作去向。


“我......本来是想在你那个城市找一个工作的。”刘也每说一句话,呼吸都像在刀尖上滚过,高嘉朗的实习很顺利,毕业以后就能直接转正,原本迟迟没有定下来的刘也早就想好毕业后去高嘉朗那边找个工作,两人一起安定下来,没想到前几天的招聘会上,刘也想进的理想公司也来了,刘也没有太多实习经验,专业也说不上完全对口,他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,没想到却顺利拿下了职位,也同时陷入两难的境地。


“但是......”


“刘也。”高嘉朗的声音没太大起伏,听起来甚至比以往还要温柔,一寸寸将定心剂打入刘也不安的心里,“当年你跟我说的,我都记得。”


“相信我,相信你。”


“我们还有十年,二十年,三十年,还有无数个未来,前景都在朝我们奔跑过来,所以,做你自己的选择就好。”


同样的话,两人立场调换,刘也才明白,这句话对彼此的意义又多么重大,交付所有的信任,堵上的是一颗需要耐得起寂寞的心。刘也在大学异地的四年里,了解最深刻的,就是懂得平缓,也学会珍惜,哪怕是早上一个问候还是睡前一句晚安,对他和高嘉朗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一句话,就像宣告着一天的结束,和新一天的开始,换做以前,刘也绝对想不到自己也会有如此重视这些琐碎小事的一天,高嘉朗亦然。


两人的工作都有着稳定的假期,像是为了寻求某种仪式感,高嘉朗永远只买同一天同一趟飞机,十一点十六分降落,从未变过,以至于从第四个年头开始,刘也都不需再问航班信息,只管去机场便是。


职场上的人际要比大学时复杂许多,不少人询问或者说是八卦过刘也的感情问题,每到这时候,刘也就会从自己不离身的钱包里拎出来一个发黄的钥匙扣,“我可不是单身的,你看,那家伙送我的便宜玩意,今年马上又能见面啦。”


钥匙扣一看就年岁久远,还是毕业旅游那天高嘉朗在景点买的,花了45块钱,钥匙扣上是个小岛缩景,周围围着一圈深蓝色的海,记得他是怎么说来着?刘也稍加思索,陷入回忆里时,脸上不自觉便张开了好看的笑容。


高嘉朗说啊。


“你看啊刘也,这儿也有海,你以后要是想看海但又实在怕水的时候,就看看这个,这做的可逼真了。”


小孩子看啥都逼真,那时候刘也还感动的一塌糊涂,现在再看,这明明就是个廉价的手工制品罢了,这么想着,刘也将那钥匙扣小心地收进钱包最内层,将拉链拉好。


同样的问题,高嘉朗也被问到过,他就不一样了,直接钱包打开,透明层那儿放着刘也的拍立得,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偷拍的,无奈高嘉朗的拍摄技术太差,焦对到了枕头上,刘也面部的轮廓变得模模糊糊,高嘉朗嘴硬说那是朦胧美,张远每次都只想给他一个白眼。


“诶诶诶,雅雅,你说等十周年的时候,我们会怎么样啊?”


高嘉朗躺在床上,拿出那张拍立得抵在鼻尖上,看都看不腻,刘也俯首在桌前看着明天要交的报告,尖了不少的下巴隔着屏幕依然硌疼了高嘉朗的眼睛,“不知道啊。”


“那二十周年呢?三十周年呢?五十一百两百年!”说着说着高嘉朗就开始跑火车,都跑外太空去成宇宙飞船了都,刘也放下笔,揉着疲惫干涩的眼睛,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,他轻轻摩挲着杯子边缘,“活不了这么久啦......”


“嘿嘿嘿。”高嘉朗不知道想到啥,又开始傻笑,刘也咳嗽一声,嗫嚅半天,开口道,“我们俩对吧?”


“嗯。”


“五十年,一百年,不过几百年过去,都和现在一样吧。”


和现在一样,我看你眉眼之处全是深情的模样,你拿着虚了焦的我的照片,总会笑得像个小孩。



7.

去过鸭子湖,逛过最大的商场,还去过一趟农场的晨间贩售,一周的国外行程不知不觉间走到倒数第二天,高嘉朗六点多就爬起来洗漱,还把准备好的衬衣熨烫好,然后才把某个还在被窝里睡大觉的懒虫闹起来,“起来了起来了!朗哥的神秘行程可不能错过!快点起床——拥抱太阳——”


“你有病吧......”刘也抓起被子捂住脑袋,不想听他的魔音灌耳,但高嘉朗那大嗓门又哪是一层薄薄的空调被能够隔开的呢,十几分钟后,刘也生无可恋地坐在床上,任由高嘉朗替他换上崭新的衬衣,然后被推进浴室,一边刷着牙,刘也一边想着近几年来高嘉朗弄过的那些惊喜。



印象最深的是一年春节,刘也难得有假期,便和父母回了乡下,那时候高嘉朗还因为临时加进来的项目焦头烂额,前一天还在微信上抱怨着自己今年又是一个空虚寂寞的新年。第二天晚上,刘也陪着父母散步,顺路打算给即将出生的外甥女买新衣服,走过熙熙攘攘的街头,看到错身而过的一对对情侣,刘也舒出一口叹息,又怕控制不住表情,只能将半张脸埋进手掌,却又开始想念高嘉朗粗糙的掌心。


“好想你啊。”刘也发出去一个语音,落在新年后的第一天,上一条还是卡在零点的新年快乐,但仔细一想,比起还和家人在一起的自己,似乎一个人留在外地的高嘉朗处境更加孤独。


“你也好想我啊。”刘也说完以后咯咯咯笑,把手机收起来开始耐心替未来的小外甥女挑选衣服。


高嘉朗听到这条语音的时候,才刚加完班,满身的疲惫瞬间被全数冲散,他靠在电脑椅上,心底突然涌上来刻骨的思念,他点开刘也的语音,一遍遍认真地听着,嘴唇微动跟着念,再一算明天开始就有三天的短假,他当即买下机票,在第二天的凌晨降落到刘也的老家。


“是啊,我很想你啊。”高嘉朗的回复来的很迟,刘也以为他是刚忙完,餐桌上大人们还在攀谈,热闹冲撞之下,让他忽略了那条语音背景里的机场广播,刘也轻轻挠着掌心的纹路,终是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,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

这天夜里气温骤降,幸好身上还穿着暖和的羽绒服,刘也将围巾多绕两圈,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,今天只是亲戚聚餐,刘也没带美瞳也没带眼睛,目光所及之处的广告霓虹灯线条模糊,只让人觉得晃眼,刘也挪开视线,一时找不到落脚点,内心有点晃荡。手机铃声拉回他飘远的思绪,再听到高嘉朗的声音时,刘也再一次找到一丝安定,“今天好冷啊。”


“你在外面啊?”高嘉朗的声音带着暖意,保暖效果比羊绒围巾还管用,刘也慢悠悠地沿着柏油路上的白线,说起今年过年又包出去好多红包,说小外甥女马上要出生了,昨天摸堂姐肚子的时候,还能感觉到明显的胎动,估计是个活泼的小孩。


高嘉朗佯装不满地说道,“这么喜欢小孩啊——那怎么办呀,我俩都不能生——”


“胡闹。”刘也嗔道。



关于小孩儿的事情,在刚开始异地工作的那年,他俩还闹过别扭,说是闹别扭,其实只是高嘉朗单方面的钻了牛角尖,就因为在某次聊天里,高嘉朗得知刘也其实特别喜欢小孩,想到两人这辈子都不会有小孩,便越是觉得亏欠了刘也,为此心情低落了好几天。到后来,刘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,直接请假飞到高嘉朗的城市,蹲在他门口,在他回来的时候直接扑上去一个熊抱。


“高嘉朗!”


刘也没给高嘉朗反应的机会,直接把心里想好的话一股脑说出来,“我喜欢小孩,但是那又怎么样啊。”说这些话的时候,刘也的目光定在高嘉朗身上,专注而认真,“你就像个小孩啊,有你就够了,有男朋友的同时又能享受到小孩捣蛋的乐趣,所以,高嘉朗先生,能不能不要这么消沉啊?”


刘也不常向人剖白自己的内心,几十年的人生尽管他因为不善言辞,磕磕绊绊走了不少弯路,但唯独在高嘉朗身上,他想把矜持的那些不安抛却,不顾一切地将他纳入最内层,“能不能啊?”


高嘉朗看着刘也眼中温柔的颜色,心里的疑虑全消,低语重复着,“是我赚了,是我赚了。”


刘也仿佛他身体的一部分,他再一次确信,自己想在这人身边一辈子,到老时能嫌弃他的满脸皱纹,能嫌弃他的口齿不清,能因为有他的陪伴,而舍得和时光一起老去。



忽然一辆车鸣着喇叭飞驰而过,刘也从短暂的记忆里抽身,在话筒里也听见一样的喇叭声,他眼神迷蒙,就听高嘉朗在话筒里说道,“刘也,你抬头啊。”


就像是目光终于有了居所,刘也一眼便望见站在街灯旁穿着风衣的高嘉朗,带着手套的手笨拙地朝这边打着招呼,像一个巨大的玩具熊,刘也飞扑过去,被高嘉朗抱着腰,鼻尖相抵,交换下彼此新年的第一个吻。


刘也至今记得,当时的自己像是历经颠沛的旅人,在一片漂泊中找到了依靠。



“所以......神秘行程,到底是什么?”


在车上晃了足有半个小时,饶是内心抱着满怀的期待,也抵不过早起后遗症带来的疲倦,公交车开进别墅区里,一路七拐八绕,窗外风景也逐渐荒凉,呼啸而过的冷风从敞开的车窗处灌入,刘也缩起脖子,靠到高嘉朗身上,像猫咪一样,脑袋在他肩窝处蹭着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,“好困啊。”


“因为不能说才神秘啊,再睡会儿,很快就到了。”


刘也点点头,哼哼两声,捏着高嘉朗手背上的软肉,“那你记得叫我啊。”


“好。”


目的地在离别墅区不远的一个小公园里,这个时候小学还在放假,四处静悄悄的,只有刘也和高嘉朗两个人,刘也打着哈欠,一手拉着高嘉朗的衣角,借他的力牵着自己往前走,“好安静啊这里。”


“刘也,看看。”


入目而来的是嫩粉色花瓣铺满的地毯,一路延伸至披满奶白色缎带的小亭子,一看便是精心装点过,两旁立着的花瓶上插着粉白团簇的巨型捧花,透明的瓶身倒映出周边翠绿的树荫,高嘉朗领着刘也踏上柔软的花瓣毯,每一步都无比庄重,刘也屏息凝神,心里冒出来的巨大雀跃随着一步步向亭子的靠近而逐渐满涨。


“婚礼,喜欢吗?”


刘也愣愣地点着头,到后来证婚人出来替他们见证时,依然久久不能平复,婚礼现场没有搬出来任何一张椅子,本应该坐着来宾的两个空地上摆放着两人所有的的合照,从高中到大学到工作以后的每一次旅游,像是走过一半的人生,在这个节点,在他人的见证下,高嘉朗用这样的方式,许给刘也剩下半生的陪伴。




8.

结婚以后,两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,毕竟在国内也并受不到什么保障,刘也摸着手指上的戒指,只是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已,一想到当年婚礼时,明明是高嘉朗准备的惊喜,刘也眼泪还憋在眼眶里,他反倒是先泣不成声,刘也不留情面地嘲笑他,结果把自己的眼泪也笑了出来。


如今眼看着二十年翻了倍,四十年一过,也到了法定退休的年龄。


戒指表面已经有所磨损,就像身体在岁月的洗礼下,也会开始衰老,年初的时候高嘉朗便去办理了退休手续,但却一直没打算回来,非要在同一个时间点搭乘同一趟飞机,说什么要让这段异地恋从一而终,也要为以后的小日子开一个好头。红勾一点点填满日历,刘也总算盼到了高嘉朗回来的这天,一大早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去电话,叮嘱他东西一定要带齐,絮絮叨叨地像家长在唠叨不省心的小孩子,高嘉朗在电话那头无奈地笑着,“一把年纪了,还把我当小孩啊。”


“你说你是我大小孩的!”刘也据理力争,这么多年过去,高嘉朗让步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快,哄人的手段也是愈加精进,三两句话就逗得刘也大笑,尽管已经年近花甲,刘也的声音却不像高嘉朗那样变得稍显浑浊,依旧是少时清透的感觉,少年味十足,高嘉朗翻开钱包,那张拍立得已经十分模糊,边角甚至开始泛黄,“回去啊,得再拍张新的。”


“啥新的呀?”


“照片啊,拍一张刘老头,给高老头看。”


“才不给你拍呢。”刘也也是服气高嘉朗都60岁了还能这么不正经,天天说些有的没的,“你充电宝带了吗?”


“哎,完蛋!我给扔了,想着也没啥用。”


刘也气得大骂,“高嘉朗我看你就是个傻子,你快看看你手机还有没有电?”


果然,高嘉朗的手机只剩12%的电了,看着机场已经出现在不远处,高嘉朗匆忙说道,“反正都是那趟飞机,一会儿见嗷,雅雅,我这手机得留着电值机呢!”


“行行行,你快去。”


“爱你呀。”


“爱......”话没说完,高嘉朗就猴急地挂了电话,刘也喷出一声鼻息,“现在知道急了,让你昨晚不充电。”



刘也给他发去一条微信。


——爱你呀。




9.

“哎......”


刘也坐在机场,看着表,他果然又是十点整到达机场,十一点十六降落的飞机,又得在这吹一个多小时的空调,来往的旅客拖着大小不一的箱子,脚步匆忙。不知怎么的,刘也就想起高嘉朗那与众不同的老大爷似的步伐,不由地弯起眼角,抑制不住让笑意爬上眉梢。


在机场等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尤其人上了年纪,受不得机场里尽职尽责降温的强冷空调,刘也裹紧身上的毛衣,还是觉得寒凉从毛线的缝隙中刺进身体里。


“您很冷吗?”


刘也回过头,是一个男生,看起来20出头,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,应该也是在等人,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不忘看两眼手机,估计也是在等恋人,年轻真好啊,自己和高嘉朗可就没这么浪漫,连一句句“爱你呀”都能说出一身鸡皮疙瘩。



“有点儿,但是不打紧。”


男生是来接女朋友的,估计是一个人等的无聊,竟然就缠着刘也聊起天来,自来熟的性格倒是和高嘉朗那家伙有点像,刘也被勾起回忆,嘴角噙着笑。“你跟你女朋友异地几年啊?”


“没有,不是异地,是她从老家回来,非要我来接她,刚刚才上的飞机。”说着男生又轻声抱怨道,说从女孩子老家飞过来也就四十分钟,明明也可以坐大巴,非说想早点和他见面,花几倍的钱买飞机票赶回来,“拿她没办法。”


男生挠着头,笑得无奈又宠溺,刘也知道他心里高兴的紧,也不拆穿,“挺好的啊,早点见面。”


“您也是等人吗?”


刘也笑着,“等啊,等我家那口子,年年都等。”


“诶?诶诶?你们没住在一块吗?”男生惊讶地瞪大眼睛,满脸写满不可置信。


“唔,还没有呢。”刘也的眉眼间有些遗憾,说起每年都是同样的时间等他回来,说起这四十多年的异地恋,听得男生啧啧称奇,脸上的神情转为赞叹,“太厉害了,老人家您今年贵庚啊?”


“65了。”刘也长叹一口气,手一抖,拐杖啪嗒掉在地上,男生连忙替他捡起来,感叹道,“四十多年好长啊,我要是也能......哎呀不说了,好肉麻。”


刘也猜他是想说和女朋友以后也能一起这么久就好了,淡淡地笑着,“四十年,也就是一瞬而已啊,太短了,太短了。”


“那除了这些假期,您要是平时想见面会不会去见您老伴儿啊?”


从男生口中听到老伴儿这个词,刘也心下微动,二十年前婚礼的场景历历在目,他眉眼柔软,轻声说道,“不知道怎么见啊。”


男生拍拍他的肩膀,跟个小大人似的,“这有啥的!你也坐飞机去啊!我今年过年的时候,偷偷坐飞机去见我女朋友,那傻瓜哭得一塌糊涂,嘛,虽然我也有点,就一点点想哭来着,但我忍住了。”


男生奋力强调着那一点点,刘也听了忍俊不禁,连连附和道,“好好好,就一点点。”


男生张口,似乎还想说些什么,眼神却在瞄到刘也身后某个方向时骤然一亮,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风,“啊,我女朋友出来了!我先过去了。”


刘也看着男生雀跃的背影,也被他的喜悦感染到,手机上的时间跳到十一点十六,窗外阳光正好,刘也起身拄着拐杖,离开机场,搭上一辆的士往家走,司机是个急性子,一脚猛踩油门,车尾都在晃动,刘也有种在做过山车的感觉,以前他是喜欢的,现在年纪大了,只觉得心悸,连忙开口让司机开慢点。司机连忙慢下来,看刘也脸色依旧苍白,心里有些过意不去,便操着那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开始攀谈,“您接人还是送人啊?”


“接人,但没接上。”刘也摸着胸口,缓和着过快的心跳,


“误机了?还是临时有事没回来成?”司机从后视镜里只看到刘也垂着眼,不等他回话,又自顾自地宽慰道,“害,过几天忙完了不就回来了。”


“嗯。”刘也淡淡地应了一声,


“那要是特想见,现在交通这么发达,您坐个飞机飞过去不就行了?”


后视镜上挂着个平安牌,铃铛坠在底端晃荡出声响,刘也点开微信置顶,五年前发出去的“爱你呀”至今没有回复。


“是啊。”


10.


现在交通这么发达,却没有时光机能让我回去再看看他。
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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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中秋快乐呀!相信我他们现实中一定甜甜地团圆了呢!

* (赶快溜

* 我知道这个结局会看起来很突兀 毕竟我没有说清楚原因 全凭各人理解 但这种剧情上的留白其实我是很喜欢的 可以让读者自由想象 (而且他们有了足够甜的40年哇 大家别难过(挨个抱住)


【感谢观看w(●─●)w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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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The essence of mathematics is in its freedom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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